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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焚心野风

第四章 焚心野风 (第1/2页)

长天书院的内院里传来阵阵弦乐之声,一名玄衣侍女坐在厅堂下方弹琴,另有数名白衣侍女在一旁鼓瑟吹笙。四周的竹简图册堆成小山,香炉里焚烧着西域来的幽香,袅袅青烟熏出一个书香世界来。左尘还是一身西域商人的装扮,他眼前的朱纪只顾谈论经史书籍,评述诸子百家,让他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好像回到坐在讲堂里听课的时光。
  
  忽然,朱纪表示希望得到刘询的密诏作为起事的凭证,后来又说要到长安亲自去见皇帝。左尘总觉得这老头子的举动很古怪,好像完全是没话找话的在拖延时间。他留了心眼,托说是身体不适对眼前的酒菜一概不碰。朱纪倒也并不勉强,只是继续用温文尔雅的口吻倾诉自己的志向。他是皇帝的老师,也是当代的大儒,按照儒家的信条,他注定支持皇帝一方。可是左尘知道朱纪的底细,这个老先生是个没什么不能出卖的人物。
  
  紫铜暖炉里的细木炭燃的正红,一缕缕难以察觉的白烟袅袅升到天花板上。左尘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烦躁,朱纪请他来难道就只为了这虚无缥缈的清谈不成?与其听着这老鸹聒噪,还不如跑到庭院里去舞剑射箭呢!想到这里,那个矮胖的朱国丰哪里去了?看他的样子好像是个不错的剑客,那小子总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好像随时准备出剑一样。
  
  左尘随口问道:“令公子现在何处?”
  
  没想到朱纪却忽然慌张起来,支支吾吾地说:“哦,这个,犬子有些小事,出门去了……”
  
  看着对方这怪异的模样,左尘忽然弄明白让自己一直在意的是什么——不是朱纪而是朱国丰!具体来说是他的那把配剑,黄金剑柄做成一个麒麟的造型,样子很独特。这种造型的佩剑他还在另一个人那里见过,那就是李剑飞。当初在长安誓师出发的时候,李剑飞也曾拔剑起舞,炫耀说自己的佩剑是出师时师傅所赠,世间很少有剑客能有这种宝剑。这么说来,这朱国丰与李剑飞师出同门么?若果真如此,那么这两天的奇特遭遇便可以拼出一幅完整的图片了:李剑飞在龙庭逃离军营后投靠了郅支,然后引着郅支手下的夜行者来到中原。洛阳城外的伏击说明赵氏一伙行事已经毫无忌惮,莫非是与匈奴结盟后才会如此放肆?左尘苦笑一声,自己可谓是后知后觉,置身于鸿门宴中才想明白其中奥妙!只是那个蕾娜斯真的是郅支派来的刺客么,左尘想到这里,心里忽然一痛——终究还是要拼个你死我活啊……
  
  就在左尘后知后觉的时刻,朱国丰正在密室中与来客密商。左尘猜得没错,来人正是李剑飞。他与朱国丰是同门师兄弟,正是由于李剑飞和朱国丰的关系才使得朱纪搭上了赵氏的大船。本来赵利良嫌弃朱纪只会空谈,不愿意搭理他。还是李剑飞提醒他,拉拢住朱纪是收买读书人的好办法,所以最后商量出的价格是御史大夫,名分不算低,可是没实权。本来朱纪已经答应卖身了,没想到左尘奉了刘询的旨意来见朱纪,反而让这老头子自觉身价不菲,干脆打算重新对赵氏开价了。
  
  朱国丰告诉李剑飞:“我父亲现在有些飘飘然,不过他对于我建议他请左尘来赴宴的目的倒不是很清楚。”
  
  李剑飞笑道:“若是朱纪知道,恐怕也不敢坐在那里谈笑风生了。”话音一落,他忽然面露凶光地瞅着朱国丰说,“师弟如果这次再失手,我也不好在丞相面前为你说情了。”
  
  朱国丰瞥了一眼李剑飞,然后得意洋洋地拔出宝剑来在自己的胳膊上轻轻一抹,再凑近灯火瞧瞧剑锋上被刮下来的汗毛。李剑飞按捺住烦躁的情绪,看着朱国丰把汗毛吹飞,又听他不屑地说:“赵丞相派来那些人很不中用,我指点他们设伏,竟然两次失手。这次换成我出手,一招就能要他的命!”
  
  李剑飞点点头说:“但愿如此,我等你的好消息。本来匈奴单于已经派刺客来杀左尘,但为了师弟一家的富贵,我派他们去了别处,将这天大的功劳让给了你,你可不要辜负我!”
  
  朱国丰站起身说道:“师兄放心,小弟这就去办。”说完他走出密室,沿着曲折回廊来到内院,一阵丝竹之音传进耳朵里。朱国丰唇角露出一丝狞笑,他大踏步地走进客厅里一抱拳说:“左将军好,小人来迟一步还望见谅。”
  
  左尘点点头说:“世兄不必客气,来同饮几杯吧。”
  
  于是朱国丰大刺刺地坐下来,侍女忙为他斟酒。朱国丰连饮数杯后,感觉一股热气从六腑中蒸腾而起,于是酒壮胆气,猛地站起来说道:“这琴奏得如同老鸹叫,甚是无趣得紧!”
  
  左尘笑道:“世兄以为有何有趣事做呢?”
  
  朱国丰看着左尘说:“在下曾在荆楚之地学得好剑法,愿意在席前舞剑以助兴。”
  
  朱纪看着儿子阴冷的眼神,忽然明白他要干什么了。他心里一惊,不由得把手里的酒洒了满怀。这个逆子!他在这里动手老夫岂不也成了剑靶?他连忙说:“这等粗野之戏哪里上得了台面?”
  
  左尘却说道:“哪里哪里,我正想看看世兄剑法如何。”他把玄铁剑横在腿上说:“这里又不是鸿门宴,朱纪何必紧张至此。哈哈。”
  
  鸿门宴三个字一出,朱国丰心中一惊,立刻问道:“在下所学是麒麟剑法,不知左将军平时所习是何剑法?”
  
  左尘摇头说:“我本武夫,所用招式全系战场上习得,并无什么门派。”
  
  朱国丰定下心,心里说原来只是个力大的莽汉而已!于是便朗声说道:“那么在下献丑了!”
  
  朱国丰在宴席中心拔剑起舞,虽然身材矮胖,可他的剑法精妙,正是剑似流星赶月,身如猿猴跃林。那把细长的麒麟剑转眼间化作万道银光笼罩住朱国丰全身上下,一股股寒冷剑气如冰霜般铺满酒席。朱国丰一边舞剑一边窥视着左尘,不时用威胁性的动作试探一下,旋即又飘然离去。就算是外行人也能感觉到这剑舞中涌动着无限杀机,那些斟酒奏琴的侍女们纷纷躲下去,只剩谈笑自若的左尘、惊惶墜汗的朱纪和舞成一团白光的朱国丰留在是非之地。忽然间,朱国丰一个突刺直奔左尘咽喉而去,这一招刚才他已做过多次,只是这次不再点到即止而是痛下杀手!只见嘡啷一声响,左尘竖起玄铁剑挡住了这一击,麒麟剑在玄铁剑身上撞出一簇火光。左尘随即从地上弹起,一脚把酒案踢向朱国丰。朱国丰连忙向后一跃避开,可是那淋漓的菜汤酒水也浇了他满头满身。
  
  左尘大笑道:“亏你自称是剑客,犹豫这许多时间才出手!”他一脚踏住正想爬走的朱纪的后背说,“你们父子演得好一出鸿门宴!朱纪竟然肯舍身诱敌,在下万分钦佩啊。”
  
  朱纪惊惶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顾颤声说:“莫要……莫要误会!”左尘听了只是冷笑,而朱国丰则呼哨一声唤来一帮拖枪拽棒的家丁打手,大声说道:“左尘,你小子今天是跑不了了!”
  
  左尘用剑指着朱国丰问:“你不怕你爹没命么?”
  
  朱国丰狞笑道:“人生在世总有一死,我爹年纪那么大了,今天为我成就大功而死,死得其所!”
  
  朱纪被踩在地上动弹不得,他指着儿子骂道:“逆子!爹若死了,赵丞相要你何用?”
  
  朱国丰无耻地说:“父亲放心,儿子虽然没有学问,将来可以做武将的。”
  
  左尘苦笑道:“真是一对活宝父子,既然你做不得挡箭牌——那就去吧!”说完他挥手一剑砍掉朱纪的人头,大喝一声扑向朱国丰挥剑便剁。这玄铁剑比一般的宝剑长宽重了太多,麒麟剑比起来简直就是一把痒痒挠一般。朱国丰的麒麟剑在刚才那一击中已经被崩了刃,此刻不敢硬接只好避开。可他没想到左尘挥动着如此重的兵刃时居然动作还很快速准确,一看朱国丰朝旁边闪避,剑锋也随之而去。朱国丰眼看躲不开,只好硬着头皮斜身一挑剑。柔韧的麒麟剑像蛇一样缠在玄铁剑身上,两人互相较劲。左尘占据了身高力大剑锋的优势,他双手握住剑柄猛地往下一压,只听得“咔咔”两声朱国丰的麒麟剑便断为数截。朱国丰大惊失色,他猛将手里的短剑朝左尘脸上一丢想要趁机跳出圈外。不想左尘竟然张嘴叼住了迎面而来的断剑,随即踏前一步,往上一撩便把朱国丰的半截右臂卸了下来。朱国丰惨叫一声,他猛地冲到家丁们身后喊道:“看什么,还不快上!”然后趁着家丁们围攻左尘的机会逃出室外,一路踉踉跄跄地跑进密室里。
  
  李剑飞正等着他,一看这情形就都明白了。他冷冷地说:“你又失败了。”
  
  朱国丰急切地说:“那家伙的兵器太占便宜!你怎么没说他有那么厉害的宝剑?师兄快帮我去报仇——”他的话还没说完,李剑飞的麒麟剑便刺入他心窝。朱国丰带着满面的意外瘫倒在地,李剑飞把宝剑拔出来在靴底上蹭蹭血。然后对着朱国丰的尸首啐道:“蠢货!”他听的外面喊杀声惨叫声和赵氏家人的哭喊声响成一团,便在心里暗骂道:“该死的胡儿,叫你多活一刻!”随即匆匆走进黑暗里离去。
  
  左尘在内院里把遇到的人都杀尽后,再也没能找到朱国丰的踪影。他心想敌营中不可久留,只好便宜那小子了。于是他用剑挑起庭院中的火盆掷到纸窗上,看着一把火渐渐烧起来就匆匆翻墙跳出长天书院。从书院里翻墙而出是他早年常干的事情,只不过当时少了放把火而已。当他急步走了一段以后回头望去,长天书院的屋脊已被鲜红的火苗舔食起来了。
  
  这一切都是赵利良和李剑飞使得坏,他们这么肆无忌惮的动手,看来距离正式谋反已经近在咫尺了。左尘一边在心里乱糟糟地想着,一边飞奔回赵王府。这两处地点一处在城东一处在城西,等他气喘吁吁地跑到赵王府拍门时却毫无动静。左尘试着一推,大门吱呀一声轻轻打开一道缝。他心里一紧,握着玄铁剑摸进去。大门内侧悬挂了一排明晃晃的灯笼,两个守门的王府侍卫和一个值夜小宦官直挺挺地僵卧在地上。
  
  左尘上前查看发现三人都死于颈椎被扭断,和那些死在北海军营里的哨兵们死于同一手法。他心里一惊,随即感到一阵悲凉和愤慨——怎么会这样,她要杀的人不是自己么?他的心里涌起一股苦涩,她也一样滥杀无辜?!
  
  他沿着通道向前走,不时可以看到横七竖八的尸首倒在地上。捧着食盒拎着灯笼的宫女和宦官、举着长矛挎着腰刀的侍卫和武官,甚至还有一个衣着俗气的老太太,她的尸体旁边丢这一支竹篮,地上撒了一地的胭脂口红和香粉,想必是来向宫女们兜售的。
  
  越走死人越多,越看他的心越凉。在王府的中心大殿里,有不少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现场一片狼籍,看来是王府里的人退守到这里与袭击者做了最后一搏。有些尸体尚温,这场大屠杀显然刚刚结束。忽然他听到好像有什么动静,好像是有人在微弱地呻吟。于是他连忙低声问道:“是谁,还有活着的人么?”
  
  呻吟声大了一些,听起来有几分熟悉。左尘在一个尸堆上掀开几具尸体,从死人堆里面把一息尚存的卢波拖出来。卢波的胸口被人击碎了,肋骨断了六七根,衣襟上全是鲜血,腰带上那枚价值连城的玉环也摔成碎块。此刻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每一次竭尽全力的呼吸,都会有血从嘴角和鼻孔里渗出来。
  
  左尘知道他不行了,只好扶起他大声问:“谁干的?谁干的?”左尘绝望地盼望卢波能说出是某个人类的凶手,卢波却颤巍巍地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来:“妖怪……穿斗……篷。”说完,他眼神一变,气绝身亡,那逐渐扩散的瞳孔中依然充斥着恐惧。
  
  左尘猛回头,看见一个穿斗篷的人魅影般地站在大厅门口。那人把遮住头的头巾向后一推,果然是蕾娜斯。
  
  她看了看满屋的尸体,又盯着满身血迹的左尘问:“你……受伤了?”
  
  左尘放下卢波,一边走向蕾娜斯一边说:“可能有点小伤,没关系,主要是别人的血。你一点都不必遗憾,我手脚还好好的,足够和你再打一场。”
  
  蕾娜斯看着左尘那双充斥着憎恨和愤慨的眼睛,用奇怪的语调说:“你什么意思?”
  
  左尘惨笑着说:“我真蠢,以为你是特别的,忘记了妖怪始终是妖怪。”
  
  蕾娜斯皱着眉头说:“你以为这些人是我杀的?”
  
  左尘怪笑着说:“还打算否认么?对于你这种杀人如麻的妖怪而言,有什么好否认的。多几十个少几十个还不都是那么回事?”
  
  蕾娜斯眼中红光一闪,她用愤怒的语调警告左尘:“蠢男人,你……”说到这里,她忽然又顿住了,因为自尊心不容许她在这里辩解,所以她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你怎么想无所谓,反正你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这些人可不是他们的正牌目标,要你命的人正在找你。”
  
  左尘大叫起来:“要我命的人不就是你么?来拿啊!”说着他抡剑就剁,如疯虎般朝着蕾娜斯猛劈猛砍。逼得蕾娜斯连连后退,从大厅门后一路后跃,在门槛、台阶、石灯台和瓦缸花盆上如蜻蜓点水般轻点纤足,最后跃上一株槐树,在枝杈上站定。她强压住心头的怒气说道:“别逼我杀你!”
  
  左尘一路紧追而来,一个力劈华山把一尺多粗的槐树拦腰劈倒。可他此刻已近精疲力竭,力道用得不太准。这株槐树被砍出一道自前而后自下而上的断纹,于是大树便朝着他自己迎面倒下去,晃得左尘手忙脚乱地跳到一旁。就在他躲开呼啦啦砸下的槐树的同时,蕾娜斯如猎鹰扑兔般从树上一掠而下落在左尘身后,用钢爪般的手腕扼住他的喉咙,在近乎发狂的猎物耳边低吼道:“够了!”
  
  左尘被勒得快要窒息,他勉强地吐出一句话:“动手吧。”
  
  蕾娜斯用愤怒的语气说:“蠢猪!你以为我舍不得动手么?”
  
  “说的对,何必舍不得动手?”忽然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来,左尘感觉到蕾娜斯的手抖了一下,似乎有几分惊慌的样子。说话的男子也披着与蕾娜斯一模一样的人皮斗篷,手里还拎着一个在扭曲挣扎的小宦官。小宦官已被吓得半死,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蕾娜斯用充满了敌意的口气质问来人:“尤米尼斯,你来这里做什么?”
  
  尤米尼斯也不答话,而是一口咬穿了手里小宦官的颈动脉,他吸吮血液时的滋滋声音让左尘毛骨悚然。尤米尼斯喝了几口血,然后昂首望着月亮长出一口气说:“呼,味道很好。我很不喜欢草原上的那些人畜,那些血里面混杂着一股膻味。这些汉人的血味道纯正,很温和,让我胃里感到暖和。”说完他把尸首抛开,朝着蕾娜斯笑笑,嘴角的血还在一滴一滴淌下来。
  
  蕾娜斯恨恨地说道:“这是我的事情,你杀这么多无关的人做什么?”
  
  尤米尼斯耸耸肩膀,用俏皮的声音说:“我是你的丈夫,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杀人是我们的天性,难道要我吻他们,告诉他们我爱他们?”
  
  蕾娜斯又羞又怒说道:“住口!谁是你的妻子?”
  
  “罗——慕——卢——斯说的,”尤米尼斯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个名字,好让蕾娜斯知道分寸,“所以你就是我的妻子。”
  
  “让罗慕卢斯做你的妻子好了,不要来纠缠我,否则——”蕾娜斯警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尤米尼斯厉声打断:“蕾娜斯,你别胡闹了!罗慕卢斯是首领,充满了力量和智慧,是最强大的血族!这种亵渎他尊严的话你说过多次,要不是我嘴严,你早就被他惩罚了。你以为身为他的妹妹就可以为所欲为么?领袖是有尊严的,而且是一言九鼎的!”说到一言九鼎的时候,尤米尼斯已经纯粹是在威胁了。
  
  左尘忽然感到那只扼住自己喉咙的手松开了,随即他被蕾娜斯远远推开。只见蕾娜斯啐了一口骂道:“什么东西!只会拿你哥哥来给自己壮胆么?”左尘心里一动,蕾娜斯把自己推到身后,正对着大门的方向,莫非是要自己趁机逃走?
  
  正在这时,尤米尼斯已经一闪身堵住他的去路。这个金发碧眼的恶魔瞪着一双憎恨的红眼睛,上下打量着左尘,然后告诉他:“在北海边是我闯进你的大帐,可惜被你溜走了,否则也没有今天的麻烦!匈奴的右贤王乌历屈看出我的未婚妻恐怕难以下手除掉你,所以特意请我来帮忙。你别在意,蕾娜斯总是禁不住喜欢上自己的猎物,总要有人帮帮她的。你看她刚才又在使小性子要叫你逃走,真是淘气的姑娘!”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恶毒地大声说道,“伊屠牙,如果你知道每个夜行者身上的斗篷都是从亲手杀死的人身上剥下来的话,你还会觉得这位小姑娘很可爱么?”
  
  左尘听到此话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蕾娜斯却忽然发作起来,她如流星般直射向尤米尼斯,手里的短笛利刃出鞘直刺对方心脏——这是血族最致命的地方,一旦被刺穿就完蛋了。尤米尼斯不敢大意,把一双铁掌弯成铁钩模样,与蕾娜斯招架起来。
  
  两个夜行者在黑暗中移形换影,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楚动作,只有两团黑色的死亡旋风在赵王府起舞。看着两个夜行者互斗,左尘这才明白,原来,蕾娜斯一直都没对自己下狠手。此刻的她处于近乎暴怒与癫狂的状态,每一次出手都是直指尤米尼斯的要害而发。一把日耳曼短笛顶端的半尺利刃灵动异常,在尤米尼斯的眼睛、咽喉和心窝等处舞成一团连绵不绝的银色光带。终于随着血光一闪,传来一声惨叫。尤米尼斯的两根手指被削掉,他猛地跳出战团,由于伤痛和愤怒,让他那张瘦长的脸都在抽搐。他把血流如注的手指举到前,两颗猩红眼珠光芒大盛,随即竟然有两根新的手指生出来!
  
  这么强悍的再生能力让观战的左尘咋舌,他心想,若不是妖魔怎会有如此异能?正在乱想之时,就听得尤米尼斯破口大骂道:“贱人,我忍你很久了!这次要给你个教训!”说完,这个气急败坏的金发夜行者疯了一般地扑向蕾娜斯,施展全力猛攻。这下他不再留情,毫无顾忌地把那些要命的招数全都施展出来。蕾娜斯劣势顿现,她本来依靠身手灵活才一时占了上风,如果真要打斗起来还是无法占上风。
  
  那尤米尼斯把双臂舞得好像两把快刀一般,他的利爪就是刀锋,丝毫不比钢铁逊色。转眼间尤米尼斯逼迫得蕾娜斯连连后退,他的双臂抡得如风车一般,高速度带来的气浪把周围的花草树木撕裂,在庭院中掀起一股碎片造就的雨雾。
  
  忽然间银光一闪,一把巨剑横在两个夜行者之间。左尘对着蕾娜斯说了一句:“我这人不爱一直欠着别人的情分。”说完他冲着尤米尼斯挥剑就砍,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和敏捷都比不上夜行者这样的妖魔,所以一开始便施展出十成的力气,用尽所有的杀手锏。
  
  尤米尼斯没想到左尘居然敢主动攻击自己,猛一下子倒有几分措手不及。虽然对手是人类,毕竟身高力大,出手极猛,反倒将他逼得连连闪避。不过左尘毕竟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的剑招又是军人实打实的路数,很快就维持不下去,站在地上呼呼直喘。忽然蕾娜斯跳到他身旁,冷冰冰地说:“这里没你的事,赶紧滚蛋!”
  
  “哈哈,小淫妇,你倒是很担心他嘛!”尤米尼斯大笑着拆穿了蕾娜斯的用意,他虚晃一招逼开蕾娜斯,忽然伸手捏住了左尘玄铁剑的剑身,嘴里还念叨着:“你只有这两下子么?”忽然他怪叫一声甩开剑身,原来他那只捏住玄铁剑的右手忽然燃起火来!这是一种诡异的微弱绿色火焰,空气中散布着皮肉烧焦的恶臭味道。
  
  蕾娜斯开心地笑道:“哈哈,这下知道疼了?蠢货,你可知这是玄铁做成的兵器,触碰它就是自杀!”
  
  左尘却是大吃一惊,他只用玄铁剑斩杀过人,没想到这把剑最大的用处是除妖!
  
  再看那尤米尼斯的整只手都燃烧起来,尤米尼斯拼命地甩手扑打却怎么也熄灭不了,最后他只好大喝一声,自己用左手把右手手腕一斩而断!燃烧着的右手掉落在地上,很快燃尽化成一团灰烬。尤米尼斯的断腕处喷出大股黑血,他瞪着两颗大红眼珠子用力施展再生术,可是右手却怎么也长不出来了。于是他狂吼一声猛蹿过来,猛地伸手直刺左尘的心脏。左尘连忙用玄铁剑护住心口,可尤米尼斯的动作实在太快,转眼间就飞起一脚踢飞左尘手里的玄铁剑,旋即又是一拳打中左尘胸口!左尘口喷鲜血,横着飞出好几丈远摔倒在地。幸而有那身生牛皮做成的软甲保护,他才没有当场气绝身亡,不过左尘身负重伤躺在地上难以动弹了。
  
  蕾娜斯惊呼一声想去救护左尘,可那尤米尼斯已经欺身来到她面前。蕾娜斯急忙举起短笛招架,她用短笛刺中了尤米尼斯的左臂,可是这个疯狂的家伙已经失去了对伤痛的畏惧。尤米尼斯绷紧手臂肌肉然后向身后猛拽,竟然将短笛从蕾娜斯手里硬生生地夺过来。蕾娜斯心里一慌手上更乱了分寸,几招之内便被一拳击中腹部。巨大的痛楚让她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尤米尼斯扼住她的喉咙又将她举起来,嘴里还咒骂着:“你这个小淫妇一直羞辱我、拒绝我,现在感觉怎么样,嗯?我要先拧断你的四肢再享受我做丈夫的权利,最后用你心上人的皮做件新斗篷!”
  
  蕾娜斯渐渐陷入窒息,她的双手用力在尤米尼斯的左臂上抓挠,十只优美的指甲瞬间变成利爪,在敌人粗壮的手臂上留下十个血洞。可是这一切都无法击败发了疯的尤米尼斯,他浑身变成了血人,只顾用力去捏碎蕾娜斯的咽喉。
  
  “还敢反抗?我弄死你也一样可以玩你!”
  
  忽然尤米尼斯的舌头僵住,蕾娜斯感觉扼住自己的那只手也松开了。她挣脱后用手捂着咽喉,痛苦而又欣慰地大口呼吸了几下,再抬头一看:玄铁剑自背后刺穿了尤米尼斯的胸膛!尤米尼斯的脸痛苦地抽搐着,他的嘴里吐出最后的几个字:“罗慕卢斯都看着呢,你们跑不了的……”
  
  蕾娜斯抬头望着天空,几只魔蝙蝠正在盘旋。它们是自己的哥哥派出的耳目,想必这一切都已被罗慕卢斯知晓了。尤米尼斯身上被玄铁剑刺穿的伤口在燃烧,这股绿色的火焰迅速地穿透他的胸膛,烧尽他的躯干,最后燃烧着的四肢和头颅跌落在地上一同化为灰烬。这就是夜行者的死亡方式,他们彻底地消失了。
  
  左尘看着自己的对手化为灰烬,他的心非常平静,赵王府的受害者们可以安息了。这位垂死的大汉随即倒下,玄铁剑在地上的鹅卵石上撞出清脆的声音。蕾娜斯扑到他身旁,发现左尘的肺部被打断的肋骨刺穿,大股、大股带着泡沫的血从他嘴里涌出来。左尘望着蕾娜斯艰难地说:“我的命,你拿去吧……”
  
  蕾娜斯看着眼前的男人,一个垂死的人。曾经有多少次,有多少人这样在她眼前挣扎过,有些是她的猎物,有些是别人的猎物。身为一个夜行者,身为一个血族的后裔,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要给他一个解脱吗?
  
  她下不了手。
  
  从那北海的岸边初遇时的戏弄,到单于大帐中有些心动的低语,再到桃林中半真半假的交手,以至于赵王府中瞬间的并肩战斗。有很多次帮他的时候,蕾娜斯都替自己开脱这是为了能亲手杀死他,毕竟她是一个刺客。现在他就在自己眼前,只需要一狠心就可以结束这一切。虽然杀死了尤米尼斯会受到惩罚,可是毕竟只是私斗而已。而不杀死左尘则是背叛了夜行者这个集团,就再也不能回头了。罗慕卢斯在看着呢……
  
  蕾娜斯缓缓抬起自己的手,凝望着眼前气息微弱的左尘。忽然她把手腕咬开,将自己的血滴落到左尘的口中。
  
  我不会让你死,你是我的!
  
  蕾娜斯不顾一切地将血族的血液融入人类的口中,这是疯狂的赌博,不知道结局会是怎样。普通人类喝下魔性之血后会有很多种可能,但左尘如果不喝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死在赵王府冰冷的鹅卵石道路上。
  
  蕾娜斯的血在左尘体内流淌,唤醒了他逐渐冷却的心脏,断裂的骨骼开始弥合,撕碎的筋肉逐渐复原,可是这股血也带来了黑暗的力量,一种对于血液的渴求,对于杀戮的向往。
  
  忽然间,左尘猛睁开眼,那双清澈的黑眼珠已经布满了可怖的血丝,却看不出有一丝理智与情感。他盲目地伸手去抓去抢,他还要血。
  
  蕾娜斯一掌打昏了左尘,她仔细打量着他,直到他再度平静地昏睡才放下心来。蕾娜斯低声自言自语道:“好悬,差一点把他也变成了血族……”
  
  天近破晓,空中的蝙蝠无声地飞走,它们会将背叛者的消息带给主人。蕾娜斯轻轻把左尘扶起来,虽然她的身材娇小,可是带走一个凡人还很容易。
  
  在离开之前,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猎物”小声说:“你是我的!”
  
  这个世界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规则与框架的束缚,所有的一切都回归与天开辟地之初的混沌:黑与白,梦与醒,痛与乐,喜与悲,动与静都混为一体,左尘就在这混沌的世界中漫无边际地遨游。有时候他似乎感觉自己已经清醒,可是这点模糊的理智并不足以唤醒他的整个灵魂,于是他只有继续在迷幻的世界中沉沦、挣扎。
  
  一束光芒混在无尽的黑暗中,那是谁站在那里呢?
  
  好像是父母亲!他想向着光芒飞奔而去,可是脚步却迈不开,走不动。光芒消失了,突然而又匪夷所思。不过这是幻梦的国度,理智的思维不是这里的居民。它就像是一个偷渡客,或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偷,在你沉浸于梦幻之时来偷走你的麻醉感觉,带给你现实中看似朦胧其实实际的焦虑、恐惧、无助和苦痛。
  
  如果受难者想要醒来的话,这个可恶的小偷却又早早溜走,不给受苦的人再多一点刺激,好让他们脱离昏迷的苦海,回到现实中得到解脱。可是昏迷并不意味着解脱或者是逃离苦难的折磨,他的身躯正经受着血族血液的洗礼。蕾娜斯为了救他而灌入他口中的血液既激活了他生命的火种,也侵蚀了他的理智和灵魂,这种黑暗力量如风暴一般蹂躏着人类的躯体,将他一会抛进寒冰地狱,一会丢上滚烫火炉。
  
  一阵轻微的动静传进亚当的幻梦之中,他迷糊中感到有一只手轻轻放在自己的额头。有人在关心着自己,对于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而言是多么大的抚慰!自从母亲死后,这种抚慰他从未遇到过。于是左尘竭力试图醒来看这个人一眼,可是他不能动弹,不能说话,甚至不能呼吸。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连移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不存在了,或者说是他的整个躯体都已经不再服从他大脑的指挥,似乎他的灵魂与这个躯壳之间的所有联系都已被彻底地切断,只有那种越来越严重的窒息涌上来。
  
  我快死了?
  
  这种对于死亡的恐惧战胜了其他的一切情感,左尘集中残余的最后一点力量,将自己的眼皮微微掀开。那是一对红色的眼睛,瞳孔中满溢关怀和怜悯。不是母亲,但很安心。他安静下来,又沉沉睡去。就这样浑浑噩噩,就这样飘飘悠悠。左尘在一片迷蒙之中慢慢醒来,这是一个黑暗世界,一切都在朦胧中,一切都在宁静里。他在地上躺着,在兽皮上躺着,隔着兽皮能感到身下是坚硬的土地。瞬间他以为自己置身于塞外的匈奴人营帐中,转而他惊醒过来,赵王府、尤米尼斯,还有那个叫人爱恨难分的蕾娜斯……但是,我当时不是已经不行了么?那种致命的伤是不可能治愈的,难道现在是在阴曹地府里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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