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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焚心野风

第四章 焚心野风 (第2/2页)

他掀开蒙在脸上的羊皮猛地坐起来,眼前却是一片烛光。面前有个披头散发的汉子正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左尘脱口问道:“你是谁,我在何处?”看着那个汉子也张嘴这样问自己,他这时才明白过来那正是自己,
  
  原来自己看到的只是一面镜子。自己躺在一张富丽堂皇的绣床上,掀起锦缎被,撩开绫罗帐后,他走到房中样,脚下踩的是坚实的地砖,周边笼罩着耀眼的红色。
  
  有一张精致的几案摆在房屋正中央,案上搁着一座大烛台,四支粗大的蜡烛正烧得起劲,把整个房间照得亮亮的。诡异的房间四面上都罩着厚实的红绸,正是这红绸的反光才让房间里燃起一片红光。外面是什么地方实在是不得而知,因为红绸阻断了外面的声和光。他急切地寻找自己的玄铁剑却四处寻不见,他冲到红绸前用力撕扯,却看清红绸后面便是墙壁,而墙壁上悬挂着一幅画作。左尘连忙跑回烛台前取下一支蜡烛,举火来到画前看个究竟——那竟然是一副让人血脉贲张的春宫图!
  
  左尘暗吃一惊,他细看图上的题跋,上面写着“浮生长兮,只恨欢娱少;洒千金兮,章台轻一笑。”
  
  章台街是长安城中著名的烟花柳巷之所,所以时人常以章台来暗指妓院。从这房屋来看,自己竟然在妓院中?怎么回事,怎么可能?左尘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愤然将春宫图扯下撕得粉碎,又一拳重重砸在墙壁上面。一阵刺骨的疼痛沿着指关节传遍全身,既然还知道疼,那么自己肯定还活着。是谁救了自己,又把武器收走了?莫非真是她……
  
  左尘又举着蜡烛来到床前铜镜那里,就着亮光扯开自己的衣服查看伤势——胸前有些疤痕,不过都是以前的旧伤。那晚被尤米尼斯打断胸肋的痛苦还记忆犹新,可是此刻在身上竟然找不到伤处。不过肋骨间还是有隐隐疼痛,告诉自己赵王府的一切不是梦幻。究竟是什么灵丹妙药救了自己呢?此刻左尘猜到是谁救了自己,不过他当然想不到蕾娜斯救自己的灵丹妙药竟然就是血!
  
  好像有人在自己身后?左尘看看镜子,里面只有他一人席地而坐,傻傻地光着膀子找伤痕。忽然“嗖”地一下有一物从天而降直插进地砖缝隙里面,左尘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的玄铁剑!忽然,又有一只苍白的纤细小手牢牢按在他的肩膀上,左尘一扭脸看见那只手被裹在华丽的红绸衣袖里——蕾娜斯正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自己的俘虏。
  
  左尘几乎是立刻就在脑子里盘算着应对的办法,可是仓促之间去想不到任何应变的办法,唯有本能地向旁边一闪,没想到却被按住了动弹得不。
  
  “你不知道血族是不会被映在镜子里吗?亏我站在你身后这么半天你才发现。”蕾娜斯一边嘲笑自己的俘虏,一边用修长的右手死死扼住了左尘的咽喉,“骠骑将军,做一首赋来做自己的挽歌如何?”
  
  左尘心想:原来,你折腾来折腾去只是在玩猫捉猫鼠的游戏?他对蕾娜斯说:“能让我换个姿势么?我的脖子都快被你扭断了。”
  
  蕾娜斯猛地一转身来到左尘面前,一双冰冷而又美丽的绿色眼睛盯着他,好像打算看穿他心里隐藏的一切秘密似的。
  
  左尘看着蕾娜斯那张风姿卓越的俏脸,不禁在心里涌起一阵惋惜。多美的眼睛,多好的相貌,可惜竟是一个妖怪……他忽然注意到她换上了一身汉人的丝绸衣裙,那件人皮斗篷不知去了哪里。这个漂亮的女吸血鬼已经杀过多少人了啊?她将自己大费周折地带到妓院里来,并不像是立马要拿自己做大餐的样子。
  
  左尘的这番心里盘算,被蕾娜斯都看在眼里。她故意把两只獠牙露出唇外,好像是急不可耐地想痛饮左尘的颈血,她的两只红眼睛里却并没有狰狞的神情。
  
  左尘打破沉默说:“既然知道我是武将,为何不让我舞剑反而要我作赋?”他指着身边的玄铁剑说,“还是你怕我拿着剑对你不利呢?”
  
  蕾娜斯忽然把自己的右手按在左尘的颈动脉上,她的眼中腾起一股夹杂着杀意的怒气。
  
  “我该杀了你,可是你实在是个让我捉摸不透的人类。你与我所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你身上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味道。”她紧紧地盯着他,眼光中蕴含了无数的怀疑和好气,也许还有一点点兴奋和欣喜,就好像是一个孩子面对一件新奇的玩具,“你面对我袭击的时候毫不畏惧,这让我理解不了。也许你该强硬一点,这样我可以毫无遗憾地——”说到这里她凶相毕露地说,“杀死你。”
  
  左尘微微一笑说:“被你救了这许多次,早晚还是要给你杀死,真是麻烦,那么请动手吧。”
  
  听他这么一说,蕾娜斯的心好像被猛刺了一下。她放开左尘,幽幽地转身走到黑暗中说:“带上你的剑滚吧,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左尘愣愣地坐在地上,不知道自己该去该留。他是个不解风情的汉子,实在无法了解蕾娜斯为何变来变去,既救了自己又说要杀自己,明明把自己带到这里来这会儿又要赶自己走。
  
  沉默在空气里缓缓流淌,将尴尬与猜疑、勇气与胆怯、激情和理智搅混在一起,变成五味俱全的心思沉甸甸地压在心里。
  
  左尘觉得她是那个意思,可是这怎么可以?人与妖怪之间会有感情么?从他知道蕾娜斯是异类开始,从他察觉到她的善意开始,他的心里就存着一点火星。他一直不敢去想这火星,因为一旦这么想了以后,心里就会被撩拨地着起火来,让他浑身躁动,让他口干舌燥,让他不能自已。可是他已经这么想了,他再也压不住心里的火焰,如果她真的有和自己一样的心思,那么……
  
  左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蕾娜斯身边的,他在她身后沉默、犹豫、挣扎,可以说很长也可以说很短的时间后,他伸手从后面搂住了她腰肢,蕾娜斯身上的幽香渗入他的每一个毛孔,她娇小的躯体和他一样在剧烈地颤抖着。
  
  “你很特别,很特别。你有一般人类没有的特性,你是我的,你是我的……”蕾娜斯钻进他的怀里,渐渐把口中的低语渐渐化为呢喃。她把獠牙缩回去,用一双冰冷的红唇在他的脖子上游弋。终于她的唇轻碰了一下他的唇,好像是试探一般的浅啄即止,随后她沉默了片刻,似乎是等待他的回应。
  
  左尘感觉到另一种紧张,这是他从不曾体验过的。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住蕾娜斯的手,于是蕾娜斯再次以僵硬的动作给他以亲吻。
  
  难道我的梦还没醒吗?他这样问自己。
  
  血族的清晨始于红日西坠的那一瞬间,蕾娜斯在醒来后很迷茫地发现自己抱着什么东西,于是她纵身跃上天花板像蝙蝠那样倒吊着,伸出两只獠牙来对那个闯入自己怀抱的陌生人发出“嘶嘶”的威胁声。
  
  忽然她醒悟过来:这个人是我的猎物,现在是我的男人……想起已经过去的那一切,蕾娜斯不禁感到万分的惶恐与羞涩——我竟和他躺在一起!
  
  她轻轻从天花板跃下,闪电般地披上衣服。血族的眼睛可以穿透黑暗的阻隔清晰地看清他的容貌、他的身躯、他的呼吸、他的脉搏跳动——这个男人身上的血管构成了诱人的网状图案,她暗自想到:幸亏我现在不渴……如果要以女性的角度而言,他则是具有无法言喻魅力的男子,瞧他睡得多熟!难道他忘了自己是身在一位夜行者的巢穴里吗?现在该怎么办呢?也许我现在就该扭断他的脖子——可是这样会扼杀了那一切,那一切的奇妙感受和回忆。
  
  蕾娜斯伏下身看着左尘那张安宁的脸,我该吻吻他吗?她犹豫着,心里暗自滋生了一股新奇情绪的体验。她并不知道,这种令她欢欣、羞涩还带点不知所措的情绪,是每一个人间女子都会经历的感慨。
  
  左尘也醒了。他愣愣地躺在床上,不能确定这一切是真实还是梦幻。刚才的那一番奇遇留在他心里的却更多是耳红心跳的回忆和留恋。蕾娜斯是个好女人吗?左尘不敢肯定。她杀过人,但她也救过自己。不管怎么说,她对我很好。左尘如醉如痴地望着蕾娜斯,他在心里反复念叨着:我不再孤单了,我不再孤单了!
  
  蕾娜斯把衣服丢给他,面红耳赤地背过身去说道:“快穿上!”随后匆匆走出门去,左尘穿好衣服跟出去,看见外面的街道正是一片夜色朦胧。这果然是一个小镇,但是除了自己所在的房间外,竟然没有一处灯火。他问蕾娜斯:“你要去哪里?”
  
  蕾娜斯披上自己的人皮斗篷,随口答道:“弄点吃的,去打猎!”
  
  左尘心里咯噔一下,他满腹狐疑地问:“蕾娜斯,你要打什么猎物?”
  
  蕾娜斯诡异地朝他眨眨眼反问道:“你说呢?”
  
  左尘连忙说:“还是我去吧!我去弄几只野兔、野鸡来。”
  
  “不不不,你还不了解我。我只能喝血——”说到这里她轻轻叹口气,“而且只能喝活的什么东西的血。好了,你等着吧!”说完,蕾娜斯飘然而去,只留下痛苦的左尘。
  
  是啊,她的每一次打猎都意味着一条人命的消失,赵王府那横尸遍野的惨状虽然不是她做的,可那毕竟也是蕾娜斯的同类所为。血族出身的夜行者们,终究还是可怕的妖魔,而自己与蕾娜斯混在一起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吃人的怪物呢?我,左贤王和长清公主的儿子,大汉的骠骑将军,要变成吸人血的血族,做什么夜行者么?不,不可以!左尘疯狂地这样想着,不!我永远不会变成妖怪的!
  
  没有人声,没有犬吠,这小镇好似一个鬼镇一般。左尘试探着在这镇上漫游,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他试探着推开一扇民居的门,随着吱呀一声响,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左尘太熟悉这股味道了——尸臭……他急转回身跑到街上又踹开相邻的民房,旋即又跑回到街上。左尘就这样反反复复折腾数回之后,面如死灰地站在街上发呆……
  
  全镇的人都被杀死了。
  
  不知什么时候,蕾娜斯轻轻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左尘没有回头去看她,只是冷冷地问道:“你打到猎物了?”
  
  蕾娜斯先是长出一口气,然后得意洋洋地说:“当然,我出手从不落空,只是这些日子以来,方圆百里之内合适的猎物几乎都被打光了,找起来真是麻烦。”
  
  左尘听到这句话实在是忍无可忍,他把刚才的犹豫抛诸脑后,猛一转身对着蕾娜斯大声喊道:“你究竟要杀多少人才算够?”忽而他呆住了,蕾娜斯怀里抱着的是一头母羊!
  
  蕾娜斯先是被他气势汹汹的责备弄愣了,随即她的眼眶变得通红,心里的委屈让她嘴角都在抽搐。她把母羊丢在地上,伤心地说:“你胡说什么!那晚在赵王府我用自己的血救活了你,这些天来你昏迷不醒,我每天找一头母羊回来把奶挤给你吃,我自己喝的是羊血!这些天周围的村落被我找遍,附近的奶羊都被我捉光了。你怎么这样?不问清楚就对我吼。”接着她把脸一扭继续说道,“我为了你背叛了夜行者组织,走了不能回头的路。现在我把什么都给你了,你却嫌弃我……”
  
  左尘厉声喝道:“那么这镇上那些尸体是怎么回事?连婴儿都被杀死了,肢体和内脏甩的满地都是——别跟我说是野狗干的,这地方连只活老鼠都没有了!”
  
  蕾娜斯的眼睛好像要冒出火来,她瞪着左尘说:“没错,不是野狗干的,是疯狗干的!”
  
  她一把攥住左尘的手,将他踉踉跄跄地拖到几间挂着铁链和铁锁的房子跟前。接着咬破食指将血滴到地上,忽然某间房子里面有了动静。仿佛有东西在里面疯狂地要冲出来。因为无法冲破房门,所以里面的东西一边徒劳地*一边发出凄厉的呼号,就像是地狱里的鬼魂在悲叹一样。
  
  蕾娜斯冷冷说道:“这个镇子是尤米尼斯的巢穴,我带着你逃离洛阳的时候天快亮了,只能带你到这里来。想看看他在这里饲养的宠物吗?”说完她猛地拉断铁链闪到一旁,房门顷刻间被撞开,一个东西猛扑出来在街上踌躇片刻后,趴在滴血的地方贪婪地嗅起来。这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或者说曾经是个老太婆。现在她的眼睛猩红得好像要喷出血来一样,皱纹纵横的嘴唇里面长满了新生的獠牙,好像一颗颗大铁钉一样。
  
  左尘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怪物,失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起来:“这是新生的血族。”
  
  蕾娜斯浑身一凛,脱口而出:“卡洛斯!”
  
  “没错,是我。”裹着人皮斗篷的卡洛斯从阴影里走出来,他是一个身高九尺的大汉,手里没拿什么武器,因为单凭他的身躯就已经有压倒性的优势了。
  
  卡洛斯走到那个老太婆面前,对方朝他龇牙示威。他抬起脚来猛踩下去,老太婆的头颅就像破碎的西瓜一样四分五裂了。
  
  “瞧,这恶心的东西只能慢慢腐化,因为她还没彻底变成血族。尤米尼斯和他哥哥一样总喜欢弄出这些杂种来玩耍……你见过真正的血族是怎么死的对吧,左尘?”
  
  左尘大吃一惊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卡洛斯把遮住容貌的斗篷取下来,左尘看清这个巨人的长相。他的五官中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觉,像谁呢——对了,像蕾娜斯!
  
  蕾娜斯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这是我的哥哥,把妹妹嫁给首领的弟弟来献媚讨好的英雄。”
  
  卡洛斯叹了口气说:“还提这些做什么,尤米尼斯已经被你杀死了。”
  
  蕾娜斯问道:“这么说是罗慕卢斯派你来大义灭亲咯?”
  
  左尘仗剑挡在蕾娜斯面前说:“那个妖怪是被我杀掉的,要寻仇就找我来吧。”
  
  卡洛斯轻蔑地笑道:“就凭你?”
  
  左尘用剑指着卡洛斯说:“就凭我。你妹妹已经是我的女人,想杀她的话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卡洛斯盯着左尘看了片刻,然后笑了笑说:“既然你愿意自杀,那我只好如你所愿!”
  
  忽然,他怒喝一声,浑身的肌肉像充气一样鼓胀起来,好像是一座山一样向左尘压过来。这个巨人猛地一拳直捣左尘的脑袋,左尘猛闪开时,卡洛斯的铁拳已经将他身边的房屋墙壁轰塌了半截!
  
  左尘心想,这要是打中自己的话,一拳也就完事大吉了。他身上的伤还没好,无法自如灵活地躲避。而卡洛斯虽然身躯庞大,动作却毫不拖泥带水。他一拳未中又起一脚,左尘再度勉强躲开,卡洛斯又将相邻的房屋踹塌了一半。从倒塌的房屋里面又蹿出两只怪物,卡洛斯憎恶地咒骂着,将它们抓起来撕成碎块。
  
  忽然间一个身影如飞箭一样射向卡洛斯,卡洛斯匆忙地挥舞手臂护住要害,蕾娜斯的利爪在他的胳膊上划出一道深深地血痕。
  
  卡洛斯怒道:“你也攻击我?”
  
  蕾娜斯昂然说:“我要这个男人,我要和他远走高飞,所有挡路的人,包括你在内我都要杀掉!”
  
  卡洛斯二话不说,与妹妹打成一团。他的动作虽然比左尘迅猛,但与蕾娜斯相比却似乎慢了一拍。一阵交手过后,蕾娜斯凌空一跃,抛出短笛直插进卡洛斯的左眼眼眶。卡洛斯后退数步勉强站稳,蕾娜斯看见哥哥受了重伤后于心不忍地“啊”了一声,她不再穷追不舍,但左尘却又趁机挥剑直刺卡洛斯。
  
  “等一下!”蕾娜斯开口阻止却已来不及了,眼看得左尘的玄铁剑直奔卡洛斯而去,这位巨人却又机敏地猛转身避开剑锋,随即伸手捏住了左尘的手臂。
  
  “别!”蕾娜斯再度惊呼起来。
  
  但左尘已被卡洛斯抓在手里,巨人用它铁钳一样的手指攥住左尘的脖子说:“小子,死到临头后悔吗?”
  
  左尘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蕾……娜……斯,快跑……”
  
  卡洛斯忽然长叹一声将左尘扔到地上,他把眼眶里的短笛拔出来掷还给蕾娜斯说:“你打赢了,赶紧带着你的男人走吧!”
  
  “卡洛斯,你……”蕾娜斯看着哥哥脸上喷涌而出的鲜血,心怀愧疚地说,“你一直在让着我,我却伤了你。”
  
  卡洛斯狠狠地说道:“很好,失去一只眼睛回去也好交代。你既然打赢了就快走吧,当心我一会反悔!”
  
  左尘从地上爬起来,怀着复杂的心情看了看卡洛斯,然后和蕾娜斯一起快步离开了这个死气沉沉的小镇。
  
  卡洛斯目送自己的妹妹离开,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自己来时的路。在经过的村镇中,他已经弄死了不少被尤米尼斯随意制造出来的僵尸和吸血鬼。这是一种罪孽,卡洛斯在心里不停地痛骂已经灰飞烟灭的尤米尼斯。当年他们这支血族家族正是由于有人违反避世原则肆意制造大批的新成员弄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以至于被罗马帝国和其他血族家族联手剿杀,剩下一些苟延残喘的残部逃往东方。
  
  天空中有几只魔蝙蝠无声地掠过,卡洛斯抬头看着这些可恶的小生物,现在尤米尼斯已经死了,罗慕卢斯让自己去杀死蕾娜斯也没成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
  
  几只魔蝙蝠从半空中飞下来贴着奔驰的卡洛斯,那几只腥红的眼睛似乎在冰冷地审视这巨人失去眼球的伤口和冰冷岩石般的表情。持续一段时间之后,魔蝙蝠们四散飞走。
  
  卡洛斯奋身向前急冲进一片密林,片刻后随着一声马嘶,这个巨人骑着高头大马冲出密林沿着驿道疾驰而去。在遥远的道路某处,还有那个阴阳怪气的乌厉屈一行人等着由他护送返回匈奴。这个令人厌恶的人类与罗慕卢斯走的如此之近,以至于可以像使唤仆人一样指使夜行者们。
  
  每当卡洛斯看见这个研习血族黑魔法的猥琐小人,把自己也裹在人皮斗篷里昼伏夜出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打算上前将其一拳打碎。可是有罗慕卢斯的命令在,他只能忍耐。是的,夜行者们都是罗慕卢斯的奴隶,他也是,蕾娜斯也是。
  
  现在蕾娜斯自由了,至少是暂时自由了,那么妹妹啊,真如你所说的远走高飞吧……
  
  经过连夜的跋涉,左尘和蕾娜斯来到邙山脚下。当两人暂时止步歇息的时候,在月色中,蕾娜斯脸上有两道银光滑落——她竟然哭了,这个以前杀人不眨眼的血族姑娘也有如此柔弱的一面。左尘为她擦掉眼泪,可是蕾娜斯把他的手打开说:“别碰我!”
  
  左尘干脆抓住她的手,蕾娜斯被激怒后竟然用左手抽了左尘一个响亮的耳光!左尘被打得眼冒金星,可是还是紧紧抓着她的右手不放。两人对视良久后,蕾娜斯忍不住问他:“打疼你了么?”
  
  左尘如实说:“好像半边牙齿都松了。”
  
  蕾娜斯扑哧一笑,又有些过意不去地用手轻轻摸摸左尘的脸,果然肿起一片来。
  
  “以后不许怀疑我!”
  
  左尘点点头说:“好。”然而他还是很坚定地说,“希望你以后也能不再为了饮血而杀人。”
  
  蕾娜斯怜爱地看着自己的情人说:“为了你,我会做的。”她眼珠一转,冷不丁地问道,“你有妻子吗?”
  
  左尘没想到她忽然问这个,随后说道:“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如果有的话,我就去杀了她!”蕾娜斯眼中的寒光看起来不像玩笑话,“你是我的,不许别人也拥有你!”
  
  左尘无奈地说:“真怕你哪天一时兴起把我也杀了……告诉你吧,我是光棍一条,没有妻子的。”
  
  蕾娜斯有些怀疑,她追问道:“你这个年纪,怎会没有娶妻呢?”
  
  左尘叹口气,把自己一家与匈奴右日逐王於夫罗的恩怨叙说一番。蕾娜斯听了也觉得很是无奈,她说道:“我说你怎会有玄铁制的兵器,原来是於夫罗的大斧被你得到了。玄铁本是流星坠地的精华,在宇宙星辰中吸取了太阳精华,对我们而言碰到它就像碰到阳光一样可怕。”左尘恍然大悟:“我说怎么那个尤米尼斯会被一击杀死,是因为这个。所谓夜行者的称号,也是因为你们害怕阳光吧。”
  
  蕾娜斯垂下眼睑点了点头,她握着左尘的手说:“我会用人皮斗篷,就是为了用斗篷暂避阳光。你觉得血族很强大么?其实我们很脆弱,而我……羡慕人类。”蕾娜斯用低的近乎耳语的声音说道:“我是血族贵族的孩子,小时候有服务于血族的人类奴仆伴我长大。我饮人类的血,也喜欢她们陪我玩。但当我长大以后,这些奴仆都如愿变成了吸血鬼,我就再也没有朋友了。罗慕卢斯要我嫁给他的弟弟尤米尼斯,可是我无法忍受血族的生活,我不要我的后代也只能永远躲在黑暗中。你知道么,永生是一种痛苦。我很想知道人类在阳光下的感觉,会是幸福吗?”
  
  “我也说不清楚,大概是吧?”左尘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在一下下地跳动,蕾娜斯一边说着,一边用獠牙在他的脖颈处上下滑动,这是一种轻微的、无痛感的刺激,这是血族姑娘爱抚情人的方式。
  
  忽然间,一只野兔从他们身前蹿过。左尘跃上岩石追踪野兔,在跳跃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对的地方——一丈多高的屋顶他竟然可以一跃而上!何况还是在他伤势没有痊愈的情况下。这就是蕾娜斯给自己血的结果么?左尘站在屋顶上沉吟之时,蕾娜斯也来到他身旁问道:“怎么不追了,你在想什么?”
  
  左尘说道:“那只兔子也是个有灵性的活物,放它走吧。”
  
  蕾娜斯看看左尘,摇着头问道:“我时常想,你怎会是个将军?杀人无数之后还能如此多愁善感。”
  
  “这不是多愁善感,是为了义。”左尘慨然说道,“我从军多年杀生无数,不过是为了要大汉江山稳固,让中原百姓能安居乐业免受匈奴骚扰。杀生是为了义,放生也是为了义。”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人!”蕾娜斯挽着左尘的胳膊说,“既然晚餐跑了,那你就陪我爬上山巅看看月亮吧。”
  
  左尘向天空望去,一轮明月正高悬与天庭正中,皎皎月光柔柔洒满人间。此时正是子夜时分,远远的山涧中传来狼群的呼号,不一会邻近的山岗上也冒出一对狼来对月而啸。蕾娜斯说道:“看,它们多么自在!我宁愿和你一起做狼,成双成对恩恩爱爱。”
  
  晚风吹起她的万缕银丝,在皎洁的月光下如无数白色精灵翩翩起舞。
  
  山间柳絮飞,洞中日月长。
  
  左尘与蕾娜斯躲在洛阳附近的邙山幽谷之中,过了一小段快活似神仙的日子。每到夜晚两人便相伴而出,在山中寻觅食物,到了阳光灿烂的白昼,两人在幽暗的山洞中相拥而眠。也许这就是幸福吧,至少蕾娜斯觉得这样很开心。似乎再也不用担心罗慕卢斯的追杀,也不必四处猎食人类。就在这山中守着喜欢的男人,笑看风云变幻,不亦乐乎!
  
  她只担忧这样的日子太短,毕竟左尘是个人类,一转眼就会从少年到白头,如果失去他了又该怎么办?她不愿想更不敢想。当然,蕾娜斯可以轻易地将左尘变成自己的同类,不过她宁愿失去他也不会去做。她受够了蛰伏于黑暗中的痛苦,纵然身为血族有永生的寿命,有过人的力量,可她真心想做一个普通的女人。
  
  该来的总归要来,只是这一天比蕾娜斯预料的要早很多。某一天她在黄昏醒来,发觉左尘不在自己身边。她慵懒地起身张望,却看见他坐在洞口面对落日发呆,手里正攥着皇帝的黄金节杖。
  
  她走过去抱住他问:“你在想什么呢?”
  
  “我和你在这里过得很开心,真的。”左尘把头靠在蕾娜斯柔软的胸前,轻轻地闻她身上的幽香,“我从没这么安逸过:没有军号、没有敌人、没有阴谋……从小到大我都是为了复仇而活着。现在想起来,若是放下这一切与你终老此山,不亦快哉!”
  
  蕾娜斯敏锐地感觉到他说不出口的话,左尘反复抚摸着的那根节杖代表着一种强有力的召唤,是她的温柔所无法抗衡的。她的指甲如猫的爪子一样陷进左尘的肩膀,让他在瞬间感受到她的意志:不许离开我!
  
  “你不懂,你不懂……”左尘微笑着拍怕她的手,那十支刺人的指甲慢慢消退回去了,“在长安城里还有未办完的事情,所以我必须去一趟。”
  
  蕾娜斯冷冷地说:“你说过你要放下这一切的。”
  
  “我可以抛掉说过的那一切,可还有一样是我不能抛弃的,那就是——”
  
  “义。”
  
  左尘略有些惊讶地看着蕾娜斯,想不到她竟然看透自己所想所思。果然,蕾娜斯很失落地说道:“这所谓的义,难道能为你带来什么好处么?我看它只会带来灾祸!罗慕卢斯和他的手下肯定已经来到中原搜寻我们,因为夜行者从没有杀不掉的目标。他们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我们两个,现在你却要主动送上门去。为什么你要这么做,长安城里有什么义在等着你?你是为了那个皇宫里面的皇帝么?”
  
  “不是皇帝,是兄弟啊……那个皇帝除了是汉朝的皇帝之外,还是我一起长大的朋友,在我的家里还住着与我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兵。他们需要我回去,我不能躲在这里假装听不到赵利良和郅支正在磨刀!”
  
  “你真是傻瓜,你从没认真听我说的是什么!”蕾娜斯气呼呼地松开左尘的肩膀,她的语气在激动中夹杂着几分惊慌,是左尘从没有过的严肃语气:“你看中的只是人间的敌人,他们在我眼里不过是群待宰的猪羊。可怕的人是罗慕卢斯!他是血族中的法术大师,能够轻易地施展各种邪术,放出魔蝙蝠做眼线只是小儿科的手段,如果他愿意大可以把一国的人都变成横尸走肉!我很了解他。你和我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更别说还有他手下的夜行者!罗慕卢斯一心想做控制一切的君王,他这么多年来要找的就是一个合适的人类傀儡来帮他统治白天的王国。我看那个郅支或是赵利良都是他看中的目标,不,不对,或者是那个右贤王乌历屈,他才是我见过最阴险狡诈的家伙……总之你不能去做罗慕卢斯的绊脚石,会被他碾碎的!”
  
  “罗慕卢斯打算染指中原么,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左尘又惊又急地说道,“蕾娜斯,如果真是这样,我更得去,事关全天下人的性命!”
  
  “你竟敢不听我的话!”蕾娜斯大光其火,她把这些天好不容易找到的贤淑气质全都抛诸脑后,凶狠地盯着左尘的眼睛,嘴角的獠牙也示威地露出来。
  
  左尘却毫不退缩,他告诉蕾娜斯说:“大义当前,匹夫又何惧生死?请你放心,我只去见皇帝一面向他报警,然后遣散那些老兵就回来。其他的一切我都不要了,都不管了,我一定会回来找你,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呀。”
  
  听到左尘的最后这句话,蕾娜斯的心软了,也醉了。她扑倒他的怀里说:“你是我的丈夫,你是我的丈夫!知道么,我觉得自己好像怀孕了,我真的害怕失去你!如果你一定要去,我就跟你一起去,希望上天能怜悯我们……”
  
  左尘没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搂着自己的妻子。眼看着洞外的夕阳散尽了最后一道光芒,黑暗无声地笼罩着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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